“岁月号”哀歌-非叙事-魏英杰的博客-财新网

“岁月”哀歌

文/魏英杰

载有450余名旅客的韩国“岁月号”客轮，永久沉没于全罗南道珍岛郡屏风岛以北20公里海域。

船上有325名外出春游的高中生，还有一群今年都满60岁的乘客，他们结伴出游庆生。他们中一些年轻的生命，以及年老的生命，没有能够生还。截至昨夜，已确认有14人遇难，179人获救，仍有282人下落不明。这个数据还在不断变化。由于事发海域水温只有10度，可想而知失踪人员已是凶多吉少。

生与死是人生两件大事，也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。当看到沉船镜头，内心悲切便一时难以克制。不由想到：那些死去的活泼可爱的高中生，他们的父母不知该有多悲恸？那些正享受人生晚霞时光的老人，他们的子女从此不能服侍左右，又不知该如何悲伤？这是一曲“岁月”哀歌，回荡在阴冷的海面上空。哪怕事件平息以后，这首哀歌也将永远飘荡死难者家属心中。

生命的消逝，往往能够唤醒人们对生的依恋。看到报道上摘录乘客发给朋友家人的短信。其中，一个儿子给他妈妈的短信中写到，“妈妈以后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，我爱你”。而儿子的妈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她回复到“为什么突然说这个，我也爱你”。但愿这个孩子能够获救，这样以后他就有机会天天对父母表达自己的爱。

也许韩国人和我们一样，总是羞涩于表达对父母的爱。眼看着父母操心劳碌，眼见父母鬓发全白，可做子女的却难得袒露心迹。有的人认为，只要给父母亲吃好穿好，就是最好的回报。或许，还有人认为，日子还长得很，有的是报答机会。当然，也不乏那种知恩不报、甚至长大工作后还啃老的孩子。其实，人生苦短，百年也不过一瞬间。人生有时并不能够那么从容淡定，人生的旅程随时都可能被打上休止符。这个孩子以短信的方式，提醒了我们这一点。

但很奇怪，有些人不善于表达爱，却勇于表达恨。有些人不仅时常用激烈的方式表达恨，而且恨起来毫无顾忌，就像随时可能被引燃的爆竹。就在相关报道下面，许多人留下了自己的祝福，却也有人跟帖辱骂为此而感动的人是“奴才相”。他的理由是“中国人遇难的时候，韩国鬼子也没哭”。他还质问：“中国的轮船沉了，韩国人祈福了吗？MH370失联这么久了，你看见韩国人祈福了吗？”

这种论调原本不值一驳。可想到在911、日本地震等灾难发生时，也曾见过类似论调，就不由让人感到不安。

持这种论调者，或许是想发泄内心的仇恨，而不去看具体的人和事。许多人从小就被灌输仇恨情绪，以为世界上所有国家都在虎视眈眈，不想让中国人好过。久而久之，有些人就此活在仇恨中，巴不得所有人都过得比他惨。被仇恨注满心灵的人，生活或许并不快乐，本身也值得同情。只是不免感慨：仇恨教育真是可怕，竟然能够让人的心灵扭曲到这般地步。

话说回来，也不必对这类现象上纲上线，在不同国家，大概都难免会有这样的人。仇恨与自私是人性的痼疾，只不过被教育扭曲与放大了。这种人性的弱点，其实可在许多细节中暴露出来。比如，近年来一旦发生什么灾难，国内有些媒体为了所谓“接近性”，总喜欢渲染灾难事件中有多少名中国人。这次，一开始说沉船上并无中国人，后来又说有两名中国人，而且都被当作网站头条。这样做虽然没什么原则性错误，终究给人刻意为之的感觉。

真正值得关注的，应是灾难本身。那么多的生命，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化为数据。具有国际意识的媒体，会在二者间进行平衡报道。例如，马航事件期间，CNN每天都在黄金时间进行报道，甚至连对纽约居民楼爆炸、发生多人死伤的报道，都很快退居其次。有人说这是为了收视率，可能最多只说对了一半。事件的重要性程度，才是决定性的原则。而从韩国这起沉船事件，或可看出国内媒体（网站）与国际化媒体之间仍存在一定差距。

“岁月号”仍在海里漂游，救援还在继续。除了应当关注船上两名或更多中国人的命运，所有在船上的生命也同样值得关注。生命无国界，实在没有必要在受难者中刻意分出中国人、韩国人或其他国籍的人。在沉船海域响起的生命哀歌，所有人理当感同身受。

2014年4月17日

注：最新消息称，写“妈妈我爱你”短信的学生已经获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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