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爱的废墟，每个人都该感觉到痛

 

——有感于西安幼儿园“病毒灵”事件

 

 

 

文/魏英杰

 

 

 

西安两所幼儿园长期私自给园内幼儿集体服用违规处方药“病毒灵”，这两天备受舆论关注。在新闻网站上，相关消息一度超过马航失联事件和两会新闻，跃居新闻点击排行的首位。

 

 

 

幼儿没病却给乱吃药，闻所未闻、匪夷所思。目前，幼儿园相关责任人已经以涉嫌非法行医被刑拘。据当事人交待，因了解到盐酸吗啉胍片（ABOB，别名“病毒灵”）可以预防感冒、增强抵抗力，为提高幼儿出勤率，因此给部分班级的幼儿服用。为什么要提高幼儿出勤率？因为按照相关收费办法，如果幼儿缺勤一天，幼儿园就要给家长退一天的费用，超过十天缺勤，就要退一半的托费。

 

 

 

且不说长期服用处方药会给幼儿们带来什么副作用，一个道理显而易见：未经医生开处方以及家长同意，幼儿园没有权利给小朋友喂药。我儿子今年6周岁，读幼儿园大班。我把这事情告诉他，他看了视频和新闻，又问了什么叫副作用，然后态度很肯定地告诉我：小朋友们应该退学，幼儿园这么做是犯法的。你看，这么小的孩子都懂得不能这么做，何况是掌管数百名幼儿教育生活的园长？还要看到，如果不是获得保健医生和老师的同意，幼儿园也不可能长期这样给幼儿喂药。所以，这里不仅要问幼儿园园长的良心在哪，也要追问：为什么偌大幼儿园竟没有人站出来阻止对幼儿的恶意伤害？

 

 

 

在我看来，这首先是爱的普遍缺失所造成的后果。幼儿园负责人利益熏心，因此丧失了起码的做人底线。保健医生和幼儿园老师，或为保住饭碗，或屈从于园长的个人意志，所以选择了沉默，甚至成为帮凶。这些人的共同点是，缺乏对孩子应有的爱心。给所有幼儿喂处方药，说直白点就像是给圈养的鸡鸭灌抗生素一样，根本没有把幼儿当作人来对待。否则，哪怕他们中有人心里还有一点良知，对孩子们还有一丝的爱与同情，都不至于酿成如此恶果。他们中只要有人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长，后面的事情就不太可能发生。

 

 

 

这场悲剧的发生，还不仅是因为幼儿园负责人和老师们利益熏心。出勤率与托费之间的矛盾，肯定还有其他解决办法，原本不必走到拿幼儿的生命健康开玩笑的地步。这表明，幼儿园负责人和老师或许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非人性，甚至可能觉得这样做没什么不妥——反正这种药吃不死人。也就是说，他们给幼儿喂处方药，不仅是缺乏爱心，还是因为缺少必要的人性意识。一个人如果连基本的人性都存在缺失，又怎么可能有爱心呢？

 

 

 

追问至此，有的人也许就明白了：这些人之所以会这么做，或许在于他们自身缺少爱的教育，未曾受过充分的人性熏陶。而这实际上是一个社会性的问题。

 

 

 

自小开始，我们就是在一个被灌输与被规训的环境下成长。老师用各种办法灌输给你“要听话”的思维，家里人用棍棒试图把你培养成为乖乖儿。例如，在这起事件中，发现有幼儿园家长因为小孩服药出现肚子疼等副作用，以为孩子是在撒谎，为此动手打了孩子。在他们眼里，幼儿不懂事所以不需要尊重，小学生太调皮所以需要严格管教，初中生、高中生学习最要紧所以什么都可以放弃……说到底，他们一直是在培养侏儒而不是正常的人。

 

 

 

从整个社会层面来看，改革开放前，人们的大脑被阶级意识所占据，正常的社会伦理关系被打散，谈感情都必须是“阶级感情”；改革开放后，人们的心灵又被金钱所腐蚀，什么都讲究利益得失，社会道德几近沦丧。就这样，人们从文革时期的人性荒漠走出来后，又掉进了过度功利主义的泥沼。从这些年代走来的人，大抵都经历过一段人性异化的社会时期。发生在西安幼儿园的这起事件固然属于极端个例，却仍可看到长期人性异化的阴影及其后果。

 

 

 

幼儿园是最需要爱的地方。没有爱，孩子们就得不到温暖，也就没有安全感。没有爱，这些幼苗就不可能茁壮成长。爱从哪里来？首先应从真正的反思开始。不仅要针对具体事件，反思相关负责人的行为及其动因，还要反思这个社会为什么出现如此荒谬的现象。虽然在这起事件中，孩子和家长们都是受害者，但家长也需要反思。想想我们是否对孩子缺少更多关爱，为何没有及时发现幼儿园的不法之举？

 

 

 

站在爱的废墟上，每个人都该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痛。否则事件过后，制度与人性的冷漠依然可能埋葬所有记忆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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