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安的奇幻超越之旅

 

文/魏英杰

 

第85届奥斯卡揭晓，华人导演李安凭借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获最佳导演，并拿下最佳摄影、最佳配乐、最佳视觉特效三座技术类奖杯，成为本届奥斯卡最大赢家。

 

李安获奖，让熟悉他这张黄面孔的华人难免心生“与有荣焉”之感。照理说，这应该是属于华语电影圈的光荣。迄今为止，《卧虎藏龙》是唯一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华语片，李安则是亚洲唯一荣获奥斯卡最佳导演的导演。继《断背山》后再度捧回奥斯卡最佳导演，也让李安追平著名导演斯皮尔伯格的（最佳导演）得奖次数，成为奥斯卡的宠儿。

 

可转念想，李安的电影和他作为华人导演的标签还有多少关联？从李安执导的影片看，既有《喜宴》、《饮食男女》这样带有浓郁传统文化背景的电影，也有《卧虎藏龙》这样的经典武侠影片，还有《理智与情感》《断背山》这样的西方文艺片，甚至有《绿巨人浩克》这样典型的好莱坞商业片。在新片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中，李安还关注到了印度宗教这个领域，其导演题材如此多元化，令人惊叹不已。显然，很难再用“华人导演”这个身份符号来阐释李安的导演生涯。李安是属于华语世界的，但他更是一名真正的国际导演。

 

如果要问李安是如何打破中西文化藩篱，进而在东西方文化中自由挥洒电影创作才情，自然要从他的电影作品中寻找“关键词”。有长期在西方生活的经历，对西方文化有深入了解，以及拥有好莱坞这个国际电影创作平台，这应是李安获得国际认可的重要因素。从关注传统文化的内在冲突，到阐释中西文化的冲突（家庭三部曲），再到演绎纯粹的西方文化精神（《断背山》），大概很少人拥有李安这样的文化理解与演绎能力。记得《卧虎藏龙》获奖后，张艺谋导演的《英雄》信心满满地准备冲刺奥斯卡，结果却铩羽而归。这其中固然有其他许多方面原因，但不容否认的是，李安与张艺谋的视角并不相同，李安的叙事方式更为西方人所理解和接受。

 

但这仍不是李安获得世界性声誉的主要原因。在我看来，今天李安心中已没有中国的、东方的或者西方的差别，在他眼里，电影应该就是一个探讨和表现人性的工具。人性，正是打通中西文化鸿沟的一道桥梁。当然，无论什么影片，多少都是在探讨人性。李安则把这种人性的探讨放到更为细致深刻的背景。比如《断背山》谈的虽然是在在中国内地仍属于亚文化、非主流的“同志间的爱情”，但观看影片后，人们不仅能够理解这种微妙情感，而且能对之产生“同情的理解”。通过这部影片，李安成功地把“断袖”这个词替换成为“断背”，使之变成了流行用语。从这可看到，李安的电影作品已经跨越文化的阻碍，直抵人类共通的人性领域。也因如此，他才能够把一个带有印度宗教和西方宗教文化背景的故事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，演绎得如此生动活泼，让人着迷。

 

人性永不朽。横亘在导演与作品中间的，是国籍、身份、文化、传统等有形无形的障碍，一旦突破这些障碍，一个人便可洞悉人类的普遍情感，进入新的思想境界。正如电影《云图》的一句台词：噪声和声音之间的界限是常规，所有的界限都是常规，等待着被超越。（小说版翻译成：噪音和音乐之间的界限是惯例。一个人可能超越任何惯例，只要他能够先想到这样做）是的，李安的电影作品，显示了他的这种超越能力。而大概只有李安知道，他是怎么完成这段奇幻超越之旅。

 

2013年2月25日